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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籍陈祥耀:百年回望,心中明哲清如许

发布时间:2021年9月13日责任编辑:赵小云来源:新京报

↑↑↑《泉州晚报》1月29日第33-34版

开栏语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一座城市的高度,取决于这座城市“大师们”的高度。

泉州文化、经济、科技等各领域中,有许多备受尊敬的前辈,他(她)们不仅在其所奉职的领域坚守一生,独树一帜,更有着温润深厚的德行和豁达包容的情怀,任凭风吹雨打,依然笃信前行。

在市场经济强势奔袭的时代,他(她)们耐得住寂寞,挡得住诱惑,以各自的坚守与传承,为后生晚辈撑起做学问、处人世的一盏盏明灯。

本栏目以“口述实录”的形式,通过文字和影像,聚焦泉州各个领域中卓尔不群的“先生们”的身影。他们的性格性情、人生经历、学术成就、社会贡献,以及睿智、善良、欢喜和忧虑,在访谈中渐次呈现。

期待通过他们的回忆,再现泉州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和人物故事。从生活化的视角传扬大师精神,激发人们对前辈们人格、风范、学问的景仰,向以德行滋养风气的大师们致敬,在为他们的成就与修为留痕的同时,抢救挖掘泉州城市发展的历史记忆。

百岁先生笔耕不辍(木票 摄)

人物简介

陈祥耀,字喆盦(zhé ān),1922年生,泉州人,祖籍惠安。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知名古典文学研究家、诗人、书法家。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担任《清诗选》《弘一大师全集》(修订版)主编。其着作已刊行的有《五大诗人评述》《中国古典诗歌丛话》《喆盦文存》《喆盦诗合集》《唐宋八大家文说》《清诗精华》《哲学文化晚思录》《喆盦书法选》《陈祥耀文史类稿》等。

采访人物:陈祥耀

采访记者:颜瑛瑛

(图片除署名外由受访人提供)

近日出版的答问录《百年回望一书生》中,您对自己生平读书研学的情况作了简要的回顾。但这本简薄的小书对于您一生治学道路是无法详细表达的。我们今天的访谈,不谈学术高山,也不深入专业问题,想请您以纯粹的“前辈”身份,忆往漫谈自己的价值观及处世哲学等,为后学提供一些人生箴言作参考。

1.您的童年适逢我国新旧教育交替时期,能跟我们说说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泉州儿童的启蒙教育是怎样的情况?您自己是如何“过渡”的?

祥老:当时的风气,不是人人都读小学,有三分之一的家庭还是选择让孩子读私塾的,因为小学学的字少,不如私塾教的多。当时的小学分高、初两级:初一册至初八册四个年级叫“初小”,高一册至高四册两个年级叫“高小”。

泉州当时好像停办了公立小学,只有私立小学,每学期都自己招生,自聘校长和老师。经费大概靠收学费和由董事会、政府补助。抗日战争后有了公立“中心小学”和“国民小学”,大概全由政府负担,校长和教学人员也由政府委聘。

当时泉州城最好的小学是西隅小学和佩实小学(后来的通政小学),这两所都是名校,校长和教师都是教育界有资望的人,但年龄较大,社会、家务事较多,教学不可能太用力,所以学习气氛不热烈。“西隅”校舍很好(曾兼办过中等师范班),学习环境较宽敞。“佩实”校舍窄,学生又特别多,课堂很挤,教师上课难以照顾周到,学习环境更差。

我在西隅读了两年,在佩实读了一个学期。后来有个“孟群小学”(办在现在的花巷)学生,向我介绍他们学校的学习情况,较合我的心意。虽然是家后来办的不着名的学校,我也想进去试读看看。这个学校学生少,课堂不挤;教师多较年轻,虽然资历和学问根基较浅,但因怕丢工作,教课都很用力。国语老师鼓励学生写日记,并给修改,文课以外常向我们介绍新书并讲解内容,有的思想较进步,介绍得比较深,比如蒋光慈《少年漂泊者的泪》,这本书在艺术上很平常,但是小学生看很感动,一个苦孩子的经历,大家看了都流泪。还有高尔基的《我的大学》及其他国外名着等书都介绍给我们看,我感觉学习兴趣较高,就在这个学校一直读到毕业。

这使我有个感观:小学的教学效果,主要看教师肯否用力,他们的资望还在其次。这大概也跟所谓的“朝气”“暮气”的差别有关吧。

百岁先生回望历史(木票 摄)

2.您是如何与国学结缘的?近年来,“国学”成为早教中的热门培训课程,您如何看待“国学从娃娃抓起”?

祥老:我认为从小读一些国学经典着作是有好处的,但这也要看各人的学习条件和兴趣,我并没有提倡“国学从娃娃抓起”。

我九岁才上小学。那时候新文化运动开始,提倡“白话”了,不太强调国学文化。当时小学的课本比较浅,很多人在念小学以前都念过私塾,或者在家读过一点古书,所以识字不少。我五六岁时起,我父亲便教我读《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昔时贤文》《论语》《孟子》等书。这些书都算是国学经典,虽然给小孩子读,但内容都有关大人的为人处世。

《三字经》是最好的小学生“百科全书”,包含了各种知识。民国时期,章太炎先生曾经修订过一个版本,减少了里面的一些封建思想糟粕,我觉得那个版本很适合孩子阅读,后来不怎么流传,很多人不晓得。《千字文》教你认字,把一千个字编成有押韵的文章让你念。我入小学后又自学了《大学》《中庸》,在小学阶段就读完了“四书”。

我为什么会喜欢古文,那时我有位在惠安的堂伯父,常来泉州我家住。他读私塾的时间不长,文化水平并不高,但读古文的声调特别好听。有一天,他念一篇欧阳修的《秋声赋》给我听,我听了大感欢喜陶醉,就到当时的南俊巷桂坛巷口一家清末传下来的旧书店买了两部“大部头”《古文精言》和《古文析义》来自学。

我对古典文学的学习,与当时社会上的教育气氛与家庭的处境和条件也有关系。因为自己的兴趣,跟古文发生因缘,念古文非常好听,读古诗非常好听,其中的意境自己也晓得。这大概是古典文学本身成就的吸引力的影响。此外我对这种学习的强烈兴趣和终身志向,可能与我个人的生理、心理素质有更重要的关系。

青年时代的陈祥耀

3.一直以来您对“国学”都有一种难舍的情感,可以说“国学”是您追寻的方向,书艺方面,您也是从小开始锲而不舍,想请您谈谈“立志”的话题,“信念”对人影响是否至关重要?

祥老:学好一种学科,“志向”与“兴趣”两种缺一不可,但“兴趣”必须在“志向”之前,才会自觉地、终身地对所学科目乐此不疲,锲而不舍。

人家把读书当成劳苦,你觉得很快乐,这就是兴趣。

没有兴趣,志向的基础不稳定。兴趣没有志向来引领它,又会走歪路或者中断。所以要在某一个科目上研究成为终身追求的目标,你必须有很强的兴趣,同时又要有明确的志向,两种力量共同成就。

我过去也没有想生活要走什么道路,什么道路才好,就是凭自己的兴趣一直走下去。

腹有诗书气自华

4.在您看来旧式教育是否也有些可取之处?

祥老:旧式教育主要是“灌输”式的,没有谈全面发展这些新的教育理念。当时人认为既然没有科举考试,小孩子念点书识点字,能够去做工商、做各种工作都可以,因此教育方面家长和学校都没有过多要求。

旧式教育的可取之处,也要随着时代发展不断改进。比如私塾时代的教育注意“背诵”,学校时代就不注意这点了。新文化运动以来,一般人认为小学生读书只背诵、不理解,是违反教育原理的“读死书”,泉州人叫“唸书歌”。我的老师吕思勉先生说过:“教幼童,只背书,不使了解书意,是最不讲方法的;但对学旧诗文的人来说,又是最有效的方法,是‘无法’中的‘好法’。”只有像吕先生这样“博学强记”的老学者才有这样的经验,才能说出这种他人说不出的话。为什么呢?因为幼年背书,最符合年龄特征。我们幼年背“乘法表”,“唸书歌”似的背了起来,终身不忘;长大才背,恐怕没有这样的效果了。幼年记忆力好,背诵时不理解其意,长大后会随着知识的增加,逐步加深理解的;长大后理解力提高,记忆力却因事杂、记杂而逐渐退步了。

我的经验:15岁以前背的书能记得长久,15岁以后以至20岁以后背的,就不容易记久了。从民国时期到现在,大学中文系的学生都很少背过书,使他们在学习上存在一定的缺憾。

5.您曾经就读于泉州的“梅石书院”,后来改名为“昭昧国学讲习所”,这学校的学制如何,是专学国文的吗?

祥老:“梅石书院”在泉州城北(今泉州一中内),明宪宗时江西吉安府永丰县状元罗伦,号一峰,刚正不阿,由朝官贬谪泉州任市舶使,心情抑郁,常在城北净真观聚众讲学。泉州人为了纪念他,于嘉靖间在净真观旧址建“一峰书院”,后因院前有块大石,状如梅花分五瓣,改称“梅石书院”。数经废兴,多做别用。民国十九年(1930年)泉州士绅吴增等先生,修葺该院,准备作讲授“国学”场所,初拟仍名“梅石书院”,省教育厅以当时学校都不取名“书院”,乃改称“昭昧国学专修学校”,过一二年又以其预科收小学毕业生、正科收初中毕业生,是中专性质,命改名“昭昧国学讲习所”。所长吴增先生,是前清进士,着有《毛诗订诂》《泉俗刺激篇》《番薯杂咏》等书。厦门大学初办时,请他为中文系主任,以普通话讲不好不敢应聘。

1936年我小学毕业,因兴趣关系,不进初中而投考该校,考试成绩优异,被破格录取正科。正科的主要课程有模范文、诗选、读经、中国文学史、文字学、音韵学、作诗、作文、诗学、历史、地理、国画、书法等。教师为前清的科举人物和附设于厦门大学的“集美国学专科”毕业生。

“昭昧国学讲习所”因为是私立的,招生设课都比较自由、复杂。如教材用大学课本;初期特科有部分高中生,我们正科班也有外地来的高中生,甚至有上海艺专毕业再来就读学生,也有长期读私塾,较短期读学校,而来校就读成为高材生的。总之,教师选聘和教学水平都不差。我读“国学”,是想学古典诗文的,但中国旧学,文史哲不分。我小学时也看一些新文学书,因此就学科牵连,界限不分,买着看。书就涉及新旧文学与哲学、社会科学诸方面了。

这时期“昭昧”的老师对我有启发影响,不止一人。如杨山光先生等。

我认为培养一些能掌握所谓“国学”的传统文史哲基本知识,并真正会深入欣赏旧体诗文、写作旧体诗文的人,非办一种能培养类似“偏科生”的学校不可。这种学校招考对旧体诗文有特殊兴趣的学生,只读“国学”和外语,不读数理化,从初中读到大学毕业,才能成才。学校数量可少,招生数量可限制,但又确实要有这样的学校。

1938年下学期,昭昧改办为中学,分高初中两部,高中部校长杨山光,初中部校长张祖荫。我被分配在高一年下学期就读。开始仍在城内上课,后避敌机轰炸,迁校北门外杨塘乡。高中部于1940年停办;初中部再不久迁回泉州梅石书院旧址,1942年改办为晋江县中(今泉州一中),政府另派蔡樵生为校长。

6.虽然每个时代的文学表现形式都有不同的特点,但您认为现代人还是应该学一点古文,能否谈谈您在学习古文方面的心得?

祥老:我国古代的“文言”,是一种提炼的“书面文学语言”,极富音乐性。我在《我国古代散文三种特殊的语言功能》中,曾总结它有三种现代白话文所不能达到的功能:第一,是可以朴素直陈而不会失去文学感染力的功能;第二,是由语言的倾泻所形成的气势雄伟的功能;第三,是由语言的音节所形成风神跌宕的功能。现代散文也有“古文”少见的功能,娓娓道来,情理交融,如话家常,却有至味。

我自己在长期的古文学习中总结出这样的心得:写“文言文”,短句、偶句、说理可学魏晋,长句、奇句(单行句)、抒情宜学唐宋;两者相融,可得兼美。要说新理,章太炎、严复都极为可学,但要去其“古奥”;梁启超亦可学,而要去其“繁冗”。章、严二人在民初被视为复古派,严因生活颓废被新文化派视为落后人物,但我觉得自己知所取舍,学习时不计较这些。

7.从事数十年教育事业,您如今桃李芬芳,在教学方面的核心理念是什么?

祥老:我自己一生治学的体会:其一,教师讲课,必须按照《大纲》讲透重点,完成进度;不可拉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逸闻求生动、新鲜以博学生的欢赞,而使他们不能明确、深入地掌握学习重点,长期受用;大学老师尤其要抓紧时间,不要一门课只教半截。总之,教学要为学生设想,要扎实;不要为自己讨好于人设想。我的经验是:在校时受学生赞美的教师,不一定是好教师;数十年后还受学生感念的教师,才是真正的好教师。我多次碰到老年学生谈这种事,才有这个体会。

其二,分析文学作品,我一生只得八个字经验:“浅者深之,深者浅之”。作品的深刻性,要讲得明白易懂,以自己的“昭昭”,使人“昭昭”,不可以己“昏昏”,使人“昏昏”。“浅者深之”,比之前者,相对还较困难。因为作品看似平淡,你要多方面、多角度、大小不遗地把它的优点、深刻性找出来,是更费力的事。

8.您小时候是如何与书法结缘的?后来又是如何精进和提升的?

祥老:我大约是六岁时便学写毛笔字。初学“描红”,即由父亲牵着手用黑笔在红色簿本上按字描写,其本即全国通行的笔画少、字易识的“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等文句的册子。很快就转入“描黑”,即由我父亲写黑字帖,套入稍能透明的薄竹纸本子上让我对着描;再不久,便“描帖”,仍用薄竹纸压在各家通俗字帖上描写。我初描的是黄自元的字帖,黄自元的书法学欧阳询,我与“欧体”结缘从此开始。后来,我父亲又买一本石印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帖给我,大概价钱稍高,怕受玷污,要我对看“临写”,不要描黑,这是我学字由“描写”转入“临摹”的开始。“临摹”时间较久,欧字为典型方笔,我以后字中的方笔,受其影响。高小时,我自己买了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帖来临,学他的圆笔与竖勾和捺笔的燕尾。学赵孟頫字因买到《寿春堂记》喜而学之,爱其飘逸轻快,窥其平扁用笔之力;学董其昌字是从别人家中买到的旧拓残本两种(一是董书,一是王羲之《十七帖》),爱其韶秀淡雅,窥其肥瘦转换之神。此时各帖分学,不取融合。

陈祥耀先生的书法作品

到了“梅石书院”以后,图书馆跟前辈的借阅,教师的指导,同学的交流,书店、裱褙点和藏挂人家的诸多字帖、字幅令我眼界大开,于是兼学汉隶、魏碑。由“帖学”而兼治“碑学”,由“分模”而想走上综合。以后想在翁同龢的基础上综合颜、欧、赵、董,又做不好;想学赵之谦而稍变其笔法,也学不到家。勉强“厚颜”自评:“书学稍富而书功实浅。”富指看的字帖、字体较多;模仿评判力较强,看字能背学多种。浅字指练字功夫少。积习难改,时间都被看书兴趣所夺。不能集中精力去补救,缺点不能好好改进,只能慢步前进。

好在理想之境虽永远不达,而自强之心尚在我不息。是个“老学”无成而不停求进的人。

9.您记忆中过去泉州的书法氛围如何?

祥老:科举时代,书生写字想应考,要合朝廷的口味。康熙好董其昌书,乾隆好赵孟頫书,光绪好欧阳询、颜真卿书,故清代书生多学董、赵、欧、颜体,又因时而变。我居住泉州,科举废除还不算久,其名流尚有存者,余风亦未尽变。我们少时学书,看市街牌匾、名胜木石刻字、装裱店裱褙和出售的条幅,也是一个重要途径。当时泉州观东巷有一家叫“石室居”的老店,世传刻小字公家碑版(如《重修承天寺碑》)和私家《墓志铭》,都留下搨本出售。世家子弟藏其祖先为人写碑写铭的搨本,也是我们学书的好资料。从市上匾额和庙宇联文看,吴舲南写赵体大字、曾遒写颜体大字、林翀鹤写较小的董字,最多最好。

10.泉州是世界宗教博物馆,您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民间信仰特别繁盛的地方,对这一现象如何看待。在这些信仰文化中您心目中是否有相对偏爱或欣赏?

祥老:宗教过去有它的历史作用,现在还有它的社会作用。泉州自古是各种宗教兼容并存的“宗教博物馆”,以此着称于世。我从小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不信宗教。我想到那些庙里的神仙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要有几千几万个助手才能应付这些工作,有的人有隐私的话也不敢大声讲。神明还要很快做出判断给出一个结论,一个神明如何接受几千几万个人同时提问?所以我感觉有神无神都是人头脑里想的问题,从小就怀疑。

但是有个矛盾之处,我虽不信神,有时又希望有神,因为有神可使有些恶人怕死后得到恶报而稍收敛作恶。

但对现实人生的问题我很关注。因为现实世界总有人对世界、人对他人、人对自然环境,人生最后的归宿这些问题总是跟人有关,是我们要考虑的。

陈祥耀先生出版的部分着作

11.您曾经说过您对文学、哲学的研究本有同样的志趣,哲学是如何进入您的研究范围的?

祥老:我小的时候,在今东街的警报台,那个地方原来有个图书馆,叫“晋江群众图书馆”。我在那里看书时,知道了当时全国范围内有一场关于人生观的论战。一派以胡适为主,主张人生观是科学的道路决定的,所以建立人生观就要相信科学。另一派主张人生观不可能完全由科学来决定,属于哲学范畴。哲学的问题科学不能完全代替。那时候起我就对哲学很有兴趣。

后来我看梁漱溟的书,《中西文化及其哲学》,我看了以后很佩服。他说西洋人是按自己的感情和意志需要往前发展;中国人是讲究调和、适中。中国人很智慧,但早熟。所以中国文明发展到中间的时候,就停在中途不前进。说不要太注重物质,要停下来修养内心。因此中国的科学文化落后于外国;印度的思想是往后退,感觉到人生是痛苦的所以走闭关的道路。我看了以后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又看了很多哲学的书。

到上海读书以后,我又受到教授的影响,眼界更宽阔了。我的老师胡曲园,后来是复旦大学哲学系主任,跟我很要好。他跟我说如果没有研究到康德的哲学,就不算学过哲学。康德的书是最枯燥的,但我听他的话去看了康德的书,受康德影响非常大。进入康德的哲学之后就好像进入汪汪大海,回不来咯。

哲学问题引起我很多兴趣和质疑的观点,以上可以算是我研究哲学的三个阶段。

我的思想基本上属于儒家,但也汲取了道家、佛家的部分思想。儒家观念太早熟,这一点似乎影响了它的发展。儒家不懂得研究自然科学的特殊作用和功能,因此特别注重灵魂科学,注重身心修养,不注重物质发展。

但物质发展,要有明确、正确的目标才好。有时候物质文明进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停顿的。因为人类生活不需要太奢侈。科学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也需要调整,或者转弯。

我喜欢看佛学的书,因为里面有很多哲学问题是我感兴趣的。道教也是宗教,不同于道家,两者不能相混。我接受西方的民主与科学思想,但是反对片面的个人主义;新中国成立前后我就学习辩证法,但认为接受它的主要精神,要抓住“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规律。公平、正义的社会是我们共同追求的,但我还要求安宁第一、享受第二;生活在庸俗、低级的“花花世界”的文化环境中,失去传统的和谐、安适的心灵,虽富且贵,日子也不好过。

12.您当下的哲学观是什么样的?

祥老:我认为真理是客观存在的,但客观性是会变化发展的,因此我谨守两个最基本的原则:一切决定于时间地点条件。研究什么东西都要研究它的时间地点条件,然后衡量它对不对;第二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绝对化。我用这个方法来治学,所以不走极端。我们就把存在视为第一性,存在后面的东西不要去管他。你只要按照现象世界的要求去做就好。

我是在看了大量哲学书籍之后才有了这样的信念,因为你没有经历没有思考,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13.人生的意义和终极目标,是普遍且永恒的哲学话题,您可曾思考过?

祥老:宇宙从何而来,向何处去,古今科学和哲学尚不可知。人生的终极目的、认识,去取不可能一致。不谈终极,招徕悲观;做好今生现实,保持一定乐观,一定的“善”与“善的贡献”,可能是相对圆满的态度。有人要借宗教作终极安慰,有人只以现实认识的“道”作为人生信念。各行其是,克己待人,不损人利己,就可安生乐世,自强向上。没有终极信仰而放纵,是庸人,是做坏事的思想根源之一;有学识,有修养的人,可以避免这种可怕的堕落。

【编辑:黄玲】

(作者:颜瑛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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