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武斗：赣州六二九事件

1967年6月29日江西省赣州市发生了一起大规模武斗事件，此事件在全国范围内都产生了影响，并且当时还惊动了中央最高领导人，也是在事态无法控制之下，在中央的直接命令下，部队介入才平息了这场武斗，而这场武斗最直接的后果是江西省的党政大权在文革时期被军人所掌握，程世清在前，陈昌奉在后。武斗造成数百人死亡，大批无辜群众受伤，使赣南这个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红色根据地在时隔几十年后又一次被染红。武斗最初的发端是在这一年的二月份，2月4日晚，赣一中学生舒北斗纠集学生，批斗该校出身不好的三名教师，其中一位教师遭受到毒打后当场昏迷，公安局介入后将舒北斗等带到局里处理，那名教师因伤势过重死在公安局接待室门口。3月14日赣州市公安局拘留舒北斗。4月份，赣州各大中学校的红卫兵冲击和包围公安局和军分区，要求释放舒北斗，由此在赣州形成了以大中院校和城内工厂工人为主的“造反派”和以市郊区工厂工人为主的“保皇派”两大派别，两大派别相互进行攻击，互有伤亡。事件的升级是在5月28日，在两派的一次冲突中，造反派被打死一人，打伤百人，造反派抬尸进行大规模游行，至此之后，两派冲突升级。在两派冲突对立中，当时的赣州军分区站在了“保皇派”一面，军区对“保皇派”的支持使得“保皇派”势力大增，根据资料显示，当时的军分区的主要领导都直接介入到了六二九事件之中。为了彻底战胜造反派，“保皇派”策划了六二九武装围攻“造反派”的计划。笔者最近收到了一份关于这场武斗资料，资料中有详细的策划过程，从6月26日开始“保皇派”连续召开会议，制定和布置作战计划，其中主要内容如下（原文照录，）：常委及片负责人会议时间：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六日参加人：龙立樟、赵先宗、王永康、倪瑞龙、张昌远、谢官生、朱祥鹏、肖伦凤、李国萍、谢观生、刘孟生、杨文龙、许录先、林木松、赵远庄、殷景福、谢人干、涂若翰、涂火生、罗家艺。研究事项1、对做坏事的学生被抓后的有关问题。2、对试制自卫武器的问题。初步意见：1、对抓来的人一般不要打，分清头头与群众。2、试制武器要注意安全，对爆炸物的使用一定要做到不管任何情况下不首先使用。3、大造舆论既要批判党内大大小小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也要揭露卫派的谬论。4、做好文艺宣传工作问题。5、扩大宣传阵地。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七日第一个工作：政治动员，做好宣传工作，造好舆论。对本队员进行政治动员，组织发动工作鼓足士气，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大写标语，写出通牒限你冶院《东方红》24小时内交出所有牛鬼蛇神。第二个工作：组织工作，政治部后勤部要组织好，部队打到那就跟到那，宣传工作：（一）鼓励士气；（二）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后勤工作，吃饭、开水中哪里供应，担架、医生随着跟上，打起来战士不管倒下一个后面跟上，有人抬走，送人民医院或801，救护车辆、宣传车还要由各单位负责跟着队伍走。第三项工作：准备工作，城里两个片出来，组织东、南、西、北、水东五个兵团。各个单位、各个片把自己队伍分成小队、中队、大队、兵团，研究和指定指挥员，训练好战斗员，准备好梭标、安全帽、土制手榴弹、炸药包等。控制交通要道，管好牛鬼蛇神。组织好本队的侦查员、通讯联络和医护人员。初步意见：东、南、西、水东四个片组织四个兵团。1、抽出各单位的50%精悍人员，50%护厂。2、一切准备。第四个工作：分区任务全面进攻，重点歼灭，从外往里扫。暂时截断浮桥，控制水陆交通要道。南门片攻下908、供电局，部队从新开马路进。东门片攻下印刷厂进攻一、六中后进攻四中。南门片用两支部队控制冶金学院，一支部队在冶金学院大门能攻就进攻，另一支部队守在青年路。预备队：储谭、茅店、一、二糖厂的队伍，提前通知。储谭、茅店（这两支队伍前进），一、二糖厂的部队住专建、纸厂，（住人医）、（住物资局吃饭由车站饭店解决）供销社车队、801车队调在停车场。东河大桥以东由水车公社负责，赣于路由东门片负责。西河大桥、浮桥由西门片负责。南门浮桥由南桥负责。每攻下一个地方预备队就推进。指挥员：南门片：正参谋长：钟诗芳、赵先宗，付：刘起祥、王和、张学胜；102工地：肖元徵、李华白、林选通。东门片：正参谋长：范海轩、袁才又；付：孙凤祥、邱冬生、李×丁、曾涛、肖伦凤、陆志冲、周应越。西门片：正参谋长：李焕成、周连坤；付：803杨××，森铁、曾××、赵国浩、钱××。总指挥部：正：圣惠根、朱祥顺负责汇总情况；付：吴雨力、吴志萍负责抓联络侦察；付李永兴、卢发椿；参谋长：王金元、钟诚金（抓医疗）；陈斗焕（抓宣传）。后勤部：孙福友、彭作×、赵运庄、唐长春、亢桂如记录：邓柏茂。通讯联络员各片调五个。伤员往人民医院送。……。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八日各片负责人会议：汇报各片组织及其他情况。南门片：总的队伍1800人（包括后勤100多人）今天召开了各团、队负责人会议，各团、队决心很大，统一了思想。六个大队：1、纸厂大队；2、专建；3、砖瓦厂；4、自来水厂；5、6、。……任务：给908，几个片同时干，我们攻908，西门片攻冶金学院。攻下908，直插供电局，拿下赣州饭店。908开始先轰几炮，再作政治攻势，如不投降就再轰，踏平大楼，还要准备3、4座长梯和几床棉被。东门：人还未定下来，当时定了500多人，分四个大队。指挥未定下来，各个单位昨天都开了会。……西门：昨天晚上开各团、队会议，研究了一下，由于片分散，路远，停厂都有决心，打起来就打。我们成立了炸破组（土枪、土炮、手榴弹）。那些搞后勤具体的还没有定下来。水东：赣江纸厂卫派对精选厂威胁很大。人数1200人。化工厂150人，胶合板厂150人，水东300人储潭、茅店等600人。医务由二院负责，装备比较差，有鸟枪200支。1、各片的准备情况，具体分工。2、战斗原则：全面开花，重点突破，由外往里扫，成立三个兵团，一个机动。东门（205支队）南门茅店、储潭的200枝鸟枪，赶到人民医院。分成三路往里打，先吃掉容易的。南门指挥部设在专建、机动部队在纸厂、人民医院。南门片的任务：战斗一开始部队要集结到专建，首先用100—200人到红旗大道，配备火力阻击出红旗大道的队伍，大批队伍翻实验室的墙进去攻下908，直插供电局，横扫饭店后返回新开马路夺下省建四处。东门片：拿下印刷厂夺回重机枪，拿下后队伍往厚德路上，改打一中、六中。西门片：首先派出队伍控制西河大桥，任何车辆、行人禁止通行，派出队伍佯攻冶金学院，另一支队伍走青年路控制“挖蛋”《卫东彪》，能拿下几个算几个。三个片：没拿下一个点就住在那，后勤跟到那。战斗开始放信号（以纸厂汽笛为准）。……钟：集中火力先拿下908，东门的要等我们拿下908再拿印刷厂。弱点：我们是新兵，初次上阵，对敌人不能估计过低。对908的冲还是一个突破，还是几个地方突破，你打908，四中等就在集中，时间是要争取。新开马路，小南门这两个方面要考虑，因为908是经常打的，我们打仗正面不怕，怕侧面进攻，遇到硫酸、石灰如何防护。江西省赣州批斗李胜联络站翻印一九六七年九月四日赣州地区公、检、法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联络站再翻印一九六七年九月六日这份资料是六二九事件之后整理出来的，作为反面资料印发的，资料显示了六二九事件之前，“保皇派”的联合组织“筹委会”确实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一心想要将“造反派”置于死地。根据目前所查询到的资料，保皇派的行动与计划基本吻合：（以下资料来自网上）6月28日，工厂停工，商店关门，公共汽车停开，东河大桥、西河大桥被封锁，赣州与外界的通讯、交通被切断；6月29日，赣州成立“专市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筹委会反复辟大军前线指挥部”；上午，赣州师范“‘七一’野战军”被包围，大部分受伤并全被抓走，农校也发生类似情况。下午，赣州胶合板厂、精选厂保皇派包围赣州师范《七一野战军》，赣州农校、地委党校、赣县中学，大批红卫兵倒在血泊中。6月29日深夜，赣州东河大桥上枪声大作，探照灯射向赣州印刷厂，大规模武斗开始了！在机枪的扫射下，打死41名造反派；三中卫东彪一红卫兵受重伤后，激昂地高呼：“生为毛主席的红卫兵，死为毛主席的红小鬼”；6月30日凌晨，一声巨响震动了赣州：军用炸药包将赣州908地质大楼炸塌了一个大洞，“保皇派”包围地质九0八队《紧跟毛主席》造反团，经过八小时激战，除三、四十名突围到供电局外，其余一百多名被俘。冶院、医专、师专、三中、八中等单位四面被“保皇派”围困，造反派退守市内；7月2日，军管的邮电大楼、市公安局、章江餐厅、航运局等第架起了机枪、六0炮。这次事件中，造反派和红卫兵有二百六十八人被害，八百余人负重伤。资料介绍，“在酷刑方面，有蒙眼睛、毒打、烈日暴晒、五花大捆绑、饿饭、水淹、强奸、送劳改、刀砍、梭标捅、烙铁烫、乱棒打死、电枪毙、活埋、尸体绑上大石头丢入河中等等”。事态已经无法控制，7月4日，省军区发出《关于制止赣州武斗问题的命令》，责成赣州军分区和当地驻军采取有效措施，立即制止武斗。7月6日，毛泽东关于派部队制止赣州武斗做出指示：“林彪、恩来同志：赣州问题严重，涉及整个赣南十多县，调一个师去，只能管南昌、吉安、宜春、抚州等处，对赣南鞭长莫及。是否可从广州军区调一个师，至少一个团进驻赣州，将事情办好后仍返广东。此事请先考虑，待面商。”（此最高指示只见到网上有）7月12日，执行三支两军任务的广州6810部队（41军121师）由师长张序登、政委王喜才率领进入赣州，武斗被制止。8月10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处理江西问题的决定》，紧急调时任济南军区二十六军政委的程世清带领26军76师和坦克团到江西制止武斗。决定指出：“江西省军区及部份军分区的某些领导人，在支左工作中犯了严重的方向路线错误，支持了保守派镇压了革命派。在南昌，军分区某些人给保守派（联络总站）发了大批枪弹，打死打伤了大批革命造反派（大联合筹委会）。在赣州，军分区个别领导人支持了保守派，对革命造反派和红卫兵小将进行了武装镇压。”为此，中央决定改组江西军区，任命程世清为福州军区副政委兼江西省军区政委，杨栋梁为江西省军区司令员，并调温道宏为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原江西省军区司令员吴瑞山等应对所犯错误作认真的检查。六二九事件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但对保皇派的清算才刚刚开始，赣州城内六二九中吃了亏的“造反派”对原“保皇派”的批判和报复也大规模的开始了，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才有了笔者手中的这份材料，这份材料后面还有几份资料：《调查李胜之流亲自策划指挥六二九反革命事件调查提纲和线索》（李胜，时任赣州军分区政委）、《黄祖友的认罪书》（黄祖友：时任专署计委副主任）、《（反革命围剿）计划全文》。据新浪上“赣州黄秋生博客”上的内容讲，武斗被制止后，造反派就开始了对保皇派的斗争，该博客中《赣州文革6.29大规模武斗之后的“303”》一文中提到：“303”在赣州西河大桥以西1000米，原来的商业学校，现在是江西理工大学分部，是一个树木葱茏环境幽静地方。正确的叫法是“赣州地区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文革后期关走资派和干将的，共关押了303人，所以赣州人叫那个地方是“303” 。为什么要成立这样一个类似监狱的场所？传说6.29之后，急于报复的红卫兵和造反派工人做了一些事情：赣州1967年6月29日武斗之后7月12日解放军6810部队进驻赣州，当天下午，一些红卫兵抓住了赣州运输局武装部长赵远庄，押至现在的西园大榕树下进行批斗（当年这里是荒弃的护城河），追问他参与制定攻打赣州城计划、以及杀害造反派工人和红卫兵等事情。估计赵远庄为捍卫毛泽东思想与真理也是宁死不屈，不肯交待他的上级和组织。愤怒的红卫兵以及造反派工人对他进行了殴打，想起6月29日以来受到的种种迫害，想到那些死去的战友，红卫兵们红了眼，拔出小口径手枪（有说是54军用手枪），对着跪在地上捆绑双手的赵远庄后脑勺连开数枪。赵远庄后脑被打碎，白的脑浆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当即毙命。红卫兵及造反派工人还押着一些在武斗中杀了红卫兵工人的凶手去水西佛岭白塔、水东七里等荒郊野外，逼他们用手去挖掘死者坟墓，将那些已经腐烂发臭的尸骸一根根洗干净用红布包裹，再将洗过尸骸的水喝下。每次批斗这些杀人凶手，那些死者亲属都哭声震天，死去活来。有的亲属专门穿了尖头皮鞋，恶狠狠踢那些跪在批斗台上不敢抬眼的凶手们的肋骨、肾脏、睾丸要害部位。场面已经出现失控趋势，再次出现武斗不是不可能。6810部队与地区军管会紧急决定：将赣州地区各单位的头头（也既是走资派）以及参加了6.29武斗的保皇派头头、中层干部等等共计303人集中关押在商业学校，交待问题，反省错误。实际是一种保护措施。这个“303”存在从1967年年底到1974年初，里面的人员陆陆续续解放出来工作，该当领导的还是当领导，工资得到补发。而红卫兵们从1968年起开始上山下乡，自顾不暇，也不去追究那么多了。（这里面提到的赵远庄在笔者的那份材料中的6月26日“常委及片负责人会议”中出现过。）赣州的六二九事件对一些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在两派对立中造反派中有些人崭露头角，成为学生、工人领袖，最为有名的是舒北斗、李九莲、曾昭银等人，舒北斗在事件后被任命为市冶安保卫办主任兼赣州市大中学校红卫兵司令部副政委。1978年舒北斗在赣州市老体育场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李九莲的事迹已广为人知，据说李九莲对文革的反思就是在这次事件后为同伴收尸时萌发的，她从此走向了一条忧国忧民的道路，最后于1977年12月被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杀害。曾昭银，李九莲的男朋友，当时是三中“卫东彪”造反团的团长，后为“进步”出卖李九莲为世人所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