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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的共和国血案(五十三):西安画坛惨案

发布时间:2021年2月7日责任编辑:林小芳来源:新浪新闻

西安戏曲研究院11·28特大凶杀案血,流淌在装修得颇为典雅的木地板上;血,漫渗在质地考究的绿色地毯上;血,浸染在铺满锦锻的席梦思床上;血,飞溅在墙壁上的一条条画屏上……卧室、客厅、画室均躺着尸体,一幅幅儒雅的书画长屏与腥红的血色组成了不协调的惨烈镜头。——西安省戏曲研究院艺术研究室副主任、著名画家秦惠浪连同妻子秦春梅、女儿秦虹、女儿的未婚夫王涛四口人均被杀害于西安市文艺路戏曲研究院l号楼他们的居室中。年龄最大的秦惠浪49岁,艺术生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年龄最小的秦虹22岁,青春少女蓓蕾初绽的年华。何时作案?何人所为?为何要杀害他们?……两姑娘找老板找出了大案位于西安市繁华地段的骡马市,历来是热闹的商贸集散地。过去交易骡马牲畜,现在是营销服装的黄金市场,骡马市中段北侧的“福乐尔”服装精品商店是秦虹和王涛经营的商店。1994年11月25日下午,商店雇员樊小燕和谭娜两姑娘眼看日近黄昏,仍不见老板王涛来。秦虹前一天说好去广州进货,王涛今天无论如何是应该来守店的,等人不来,打电话又没人接,出什么事了?头天晚上7点,谭娜去了秦虹家,秦虹为她开的门,她交了当天的营业款,秦虹叮嘱“我走了,你看着卖”。王涛牙痛,还问她是否能看出一侧下颌肿大了。寒暄几句,她就告辞了。一切都好好的嘛。26号,王涛还没有来,两姑娘隔一会向秦虹家打一次电话,一直没人接。傍晚关门后,两姑娘匆匆赶到了戏曲研究院秦惠浪家的门前,按门铃、敲门、踢门喊叫,屋内毫无反应,问附近住的邻居,均说这两天没有见到秦惠浪一家人。按常规,秦虹到广州后的电话也早该来了,可一直没有来。第二天,两姑娘赶忙赶到北郊王涛的家中(王涛平时一直住在秦虹家),告诉王涛的哥哥和母亲“王涛失踪了”。王涛的母亲埋怨她俩冒冒失失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但心里也是不踏实,赶忙和老伴、大儿子出去寻找,找到28号下午,仍然无一点消息,便急慌慌来到戏曲研究院保卫科,叙说了儿子及秦惠浪一家人的反常情况。保卫科长张志翔赶忙向秦惠浪的邻居了解情况。秦惠浪居住在5楼。4楼的一位职工回忆说:“25号半夜,楼上一女人的尖叫声把我吓醒了,我坐起来,又听见好像什么东西倒地的响声,又听见一阵脚步声,再下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睡下还埋怨老秦,怎么半夜打娃哩。”张志翔将情况向副院长蔡荣贤作了汇报,协商后赶忙又与文艺路派出所取得联系。派出所答复先不要破门,想办法从窗户看看。说的也对,秦惠浪刚装修过的门窗焕然一新,说不准带了全家人出去兜几天风也未尝不可,画家们都有这样的雅兴么。从窗户上怎么看呢?秦惠浪的房子是这幢楼的最高层,又靠最西边,唯一能接近的门用白亮亮的铁皮密封得连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去。蔡荣贤和张志翔在楼下转来转去,终于发现南边的一扇铝合金窗半开着,遂决定从楼顶吊人下去看个究竟。已是万家灯火的晚上,他俩挡住了演出归来的演员们,大家一看是院长和保卫科组织的“活动”,很快组成了一队人马上了楼。干这事张志翔心中不慌,家乡打井、探井过去都是这弄法,腰里系牢绳子,没事!青年演员权景泰担当了被吊下去的角色,张志翔和大伙紧紧攥着粗绳的另一端。到了那半开的窗口,权景泰用杆子挑开了窗帷,刚挑开,当即便喊:“出事了!”楼下的蔡荣贤及王涛的父母正引颈翘望,他们没有听清“出事了”这句话,单是看着楼顶的人一下子乱跑开了,便知不妙!蔡荣贤正待安慰王涛父母,老人家已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案情云遮雾障秦惠浪死在小卧室的地毯上,俯爬着,只穿一个大裤头,脚边挂一只拖鞋,另一只还在他的卧室的床下。可以想象在他听到女婿房间的异常动静时,是以怎样的慌忙跑过来的!王涛死在他的床上,仰躺着,下身未穿衣服,似乎作过一番挣扎,右手的虎口部位被刀拉出深深的口子;秦春梅死在画室,颈上的一刀差一点没有将整个头割下来。秦虹死在客厅里,她的位置离门口最近。她是想逃出去?慌乱中没来及带钥匙?她身着短睡衣,少女洁白的肤色与殷红的血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是作过挣扎的,身上几乎所有部位都有刀伤,最不忍睹的是下身也被捅杀十余刀。想必外面人听到的那一声尖叫就是她发出来的?她生前喜欢唱歌,曾在新蕾歌舞团工作过,那一声尖叫是她的声带对人世间发出的最后一声节拍。这是近年来发生在西安市的最大的杀人案。由西安市几级公安人员组成的130多人的专案组迅即开展工作,西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吴金彪任专案组组长。经过调查分析以及根据死者胃中的食物消化状况,确定作案时间为11月25日凌晨2点到3点半之间。法医检验表明,作案凶器为“一种刃宽4厘米、刃面较长且薄的单刃锐器,类似“杀猪刀”,痕迹技术员测定出了案犯的身高、年龄、足长……秦惠浪一家四口都已死亡,没有活口,给办案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只有根据死者遗留下的通讯录、名片、写在日历上的电话号码等线索查找。秦惠浪是一位有影响的画家,有联系的人上至都市高层领导人,下至平民百姓,甚为广泛;秦虹和王涛多次变换工作,死前是服装生意人,交往的更是天南地北,各色人等。侦查员们开始了风尘仆仆的奔波,北到黄河边上韵秦惠浪家乡韩城,西至古城宝鸡,东到河南,南至福建、广州、深圳……设在戏曲研究院内的指挥部里,专案组的领导们繁忙地研究、缜密地指挥着各条线上的进度。除了查找死者的熟人,对发案地周围的两条街、9个单位、3个村进行全面的“摸排”。每天晚上万家灯火渐灭时,指挥部里依然灯火通明。20个组在分别汇报,汇报后再研究、讨论。劳累一天的干警们凭着浓茶的刺激、浓烟的吞吐切磋着哪怕是一丁点“有希望”的线索。线索总还是在不停地出现。侦查员从书院门的书画店了解到,前些日子有一南方口音,二十多岁,个子也与案犯预测高度相似的人来卖过秦惠浪的画。侦查员们三查六访,终于在西案市冉家村找到了租房居住的这个小伙。经了解,小伙是陕南人,两年前秦惠浪同陕西另一画家到陕南去,偶然认识了他,发现他有一定的绘画天分,建议他抽时间到西安去。小伙后来去拜访了秦惠浪,秦惠浪送他两幅画,说:“你初到西安,一定拮据,把画卖了先维持生活。”小伙说当时他没有接受老师的画。他承认他到画店去卖过秦惠浪的画,但那不是秦惠浪的真迹,而是他自己模仿秦惠浪作品的假冒画。经调查了解,情况属实,发案的日子里他未去过戏曲研究院,案子与他无关。一位出租车司机向侦查员汇报:11月25日凌晨三、四点钟(作案当晚),他在戏曲研究院附近拉了一个客人,要求他车子开慢一些。说要找寻一个人。转了一圈没找到,要车子往南开。到了大雁塔附近的一个村子.下去看了看说同伴没回来,又乘他的车返回市内找。仍未找到,复又开回到那个村子下了车。这一线索太让干警们激动了,时间地点都与案子紧扣。侦查员随出租车司机找到了那个村子,司机仔细回忆起了具体的院落。经向当地派出所了解,这个院落里住了不少外来人,房主也因吸毒、偷盗等问题被处理过。专案组紧紧抓住这个多少天来最有希望的线索,组织警力一次出动了6部警车,将那一院落的20多人全部抓回。经出租车司机辨认,也认出了那天晚上乘车的人。突击审讯后得知:那人是周至县青年农民,那天晚上他和一同伴准备在文艺路偷一辆三轮车,正准备下手,被人发觉,两人跑散了,他找的就是偷三轮车的同伴。所述属实。与干警们着急的大案干干净净、毫无干系。一个莫大的希望,顿时灰飞烟灭。希望、失望,失望、希望……干警们经受着一次次的心理煎熬。又一次次地怀着新的希望踏入茫茫人海……古城在大案中震颤从11月29日凌晨人们亲眼看到4具尸体从那楼上抬下来运走始,案情迅即飞遍古城。那确确实实惨不忍睹的景象,再经人们的联想、渲染,更变得耸人听闻。不是抢银行,又不是拦路抢劫,好端端一家民宅里4口人活活让人杀死!几乎没听到多少动静,连门和窗户都安然无恙。这强盗来的好不蹊跷,干得好不吓人!人们常说:“出去小心点”、“晚上早点回来”,似乎外面不安全,家中这一方天地还是安全的。秦惠浪一家人的惨景极大地动摇了人们在自己小窝中的安全感,人们身居防盗门严密的屋内,仍如受八面来风般惶惶不安。最受惊的是戏曲研究院。这座被誉为“戏曲高等学府”、“文艺路上的宁国府”的单位,平日里红男绿女,欢声笑语,别致的演员服饰和不时响起的戏曲唱腔组成了表演团体特有的生活气氛。案发后人们一下子噤若寒蝉,晚上不到八九点钟,大院里便空无一人,院里即便出现一两个匆匆的身影,那便是“摸排访问”的公安干警和院里的保卫干部。敲到谁家的房门,报人名来,门缝里塞进身份证才敢放人进门,有的看了身份证还不敢开门。惊吓的人中如果再要选出最受惊吓的人选,那就非秦惠浪同单元同楼层的两户邻居莫属了。两家的男主人同是院里的演员和演奏员。晚上有演出了,一齐出动,男人去演出,家眷安顿在另一幢楼的同事家。演出完了,回来招呼妻子孩子回家。上楼梯男人在前,女人孩子在后,还要扯着男人的衣角。开了门女人孩子先钻进去,然后由男人紧关门户。关严门户还是害怕。女人孩子不敢单独进厨房,不敢单独上厕所,于是不管进厨房还是上厕所都是一家三口同时进、同时出。夜里吓得睡不着觉,想了个办法打电话想请几个同事来家玩麻将,不料,都回说:“晚上有事”,第二天一见面便说:“还叫呢,谁敢上你哪楼上去!”两家人一合计,晚上干脆两家合在一起住,彼此壮个胆。天一黑,他们便围到一家看电视,直看得卫视台都“拜拜”了才安排睡觉。一家睡大床,一家挤小床。男人们就在长沙发上合衣躺了。秦惠浪一家死后的“头七”那一天,两家的妻子共同买了纸钱冥币在楼道上和楼下焚烧,一边烧,一边祈祷平安。大白天回了各家仍不得安生,一家的一只小狮狗不知何故不吃不喝。在房内绕着不停地咬,吓得女人孩子直喊叫,男人只好又给院领导打电话,要求搬房,哪怕别处是破草房也行。前两天是说人害怕,现在又说“狗咬”,这理由似乎不甚充分,但狗就是不停地咬,院长的电话筒里都听到了那直嗓门的“汪汪”声,“你听嘛,咬得吓人! ……好,好!……院长只好答应“尽快解决”。两天后,两家都搬到了院里另一地方的几间破平房里。整个西安市,大凡以往门户不甚牢靠的有空都开始收拾加固,有的装防盗门, 有的给阳台加防盗网,有前后门的单元房,干脆封死一个。建筑设计专家们大概过多考虑的是房子的采光、通风等因素,没有把防盗作为主要目标。“11·28”特大抢劫杀人案发生后的古城人民对房子的“理想”设计肯定是“牢房式”的或“保险柜式”的了。我们的人民过得多么提心吊胆呀!“11·28”大案的侦破情况成了全社会关注的焦点。分局刑警队队长刘希民、副队 长白宝罗、秦杰在大会上立下了“军令状”:“不破此案,甘愿就地免职!”两个月过去了,案子仍无端倪。群众的情绪由期待成了埋怨,干警们被责为“吃干饭的”,刘希民则成了“粮食队长”。两个月来,干警们摸排了数千人,寻找了无数个“线索”,度过了多少个废寝忘食的不眠之夜呵!戏曲研究院的同志这次“看到”了公安干警的辛劳。他们不管案子破不破都要为干警们慰劳演出。专案组长吴金彪谢绝了,他只讲了一句话的理由:“大家的心理压力太大了!”这时,省市领导不失时机地来看望了大家。市局8处是有名的破大案的战斗集体,震惊古城的“魏振海案”和不久前侦破的“唐城4·28案”即是他们的战绩;分局亦是一个光荣的战斗集体,“全国英模”就有4位,英模王洲斌只身勇斗持枪歹徒不幸光荣牺牲,灵车开出分局大门时,送行的群众堵塞了东大街的交通;一分队队长常维24小时破了一起杀人案,曾出席了全国英模大会,受到了江泽民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眼下这块“骨头”,他们能啃得下来吗?在分局的动员会上,张复兴副局长一字一句地鞭策大家:“侦查员侦查员,我们不能做久侦不破的侦查员……”他在左腿半月板损伤,行动不便的情况下,仍一直扑在案子上。年前,住在武功县的老父亲病危他都没有顾得上回去,直到父亲去世他才回去吊孝,一回来又是忙不迭地奔波、指挥。领导的精神大家都看在眼里。刘队长是立了军令状的,他说:“我一个猴急不行,全队大伙都猴急才行!”进而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破不了案对得住谁,全市人民盼望我们破案,亲威、朋友、同学见了问我们,我们怎么回答?回到家里,家里人说你们一天忙得不着家,家里的大事小事不管,也罢,你案破得怎样了,我们怎么回答?怎么回答?……”刘队长说得眼里闪起了泪花,全场人的眼眶里都闪起泪花!陈树理局长愤然击案道:“此案不破,无颜面对本区52万人民,无颜面对领导和三秦父老!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狗日的擒拿归案!”陈局长的话喊出了大家的共同心声。秦惠浪死不瞑目技术员在现场摄像的时候,发现已死亡几天的秦惠浪仍大睁着双眼。技术员回忆,那是一双成年男子仇恨和不甘心的眼睛。他不可能想到他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他出生在黄河边上的一个山村里。小时候农家的活路他都干过。他在一幅《小羊官》的画上记道:“俺在这滩上就算是大王了,嗓子痒了,根本用不着害羞,可以对着黄河干吼它几声,秦腔唱它一个正月到十五,算过个瘾。想撤尿想放屁就大大方撒好啦、放好啦,根本没人笑话咱。俺还有个自家订的规矩,每次放羊必背书包。自己补习数理化,自己捣鼓着临摹《芥子园画谱》……”可见他在少年时期就已开始学习绘画了。初中毕业后参军,复员后招工到西安铁路信号厂,后又到西安省戏曲研究院。他的绘画作品风格豪放,行笔恣肆,大多取材于黄河边的风俗民情,具有较高的艺术品位,先后在法国、美国、加拿大、韩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参加画展,举办画展。费孝通先生题辞:“关中有人杰,丹青传海外”,台湾美术界称他为画坛“奇才”,美国观众看了他的画展,伸出了拇指誉他为:“东方一支笔”。他平素不多言语,喜好干实事,不管谁来求画,都尽量给以满足。秦惠浪的弟弟秦寅浪回忆,大哥近两三年回家勤一些,他乡土观念重,对父母很孝顺,父母的生日都是在3月份,每到父母生日他都要回去。1991年的时候,他计划1992年春天让弟弟带父亲去桂林玩一次(母亲患精神分裂症不能外出),费用由他出。没想到很快父亲瘫痪了,没能成行。最后的一次回去是1994年11月12日,他给父母放下8000元钱——存在当地银行,将存折给了父亲。为的是让老人心里踏实些,不要为生计担忧。每次回家他都带一辆车,先到渭南市接了在那里工作的妹妹,然后一道回去。秦惠浪的妹妹回忆,大哥每次回去的路上都在车上打瞌睡,醒了也不多说话,而最后这一次特别反常,一路上不停地讲他过去的生活,讲他小时候家乡的大事小事,去的时候讲,回来的时候还讲。弟媳妇在他离开韩城的时候,倒是两次叮嘱:“哥,你现在是名人了,出去吃饭喝酒千万小心人家在酒里边放什么。”他没有因为喝错什么死了,但在离开韩城十多天后真的死了。他的名气、地位、财产比普通人高出好多了,但他告诉弟弟他的眼前“永远是阴天”。他是有大抱负的人,常人是不能理解他的。“男儿有志安得闲”呵!他告诉过弟弟,他要出个人画集,要在西安市搞一个美术馆,要为韩城及老家那个村子办好多事……他怎么能瞑目呢?怎么能甘心呢?屠刀下倒下的是一位有宏愿的画家。凶手在哪里?凶手知道钱的价值,但他知道人的价值吗?“11·28”特大凶杀案(之二)山重水复时分局7分队的任务是了解秦惠浪所在艺术研究室的人员情况。研究室人员人人学有专长、业有建树,且年龄都偏大。仅有的两名年轻人也无任何作案嫌疑。大家一合计,决计不在这一领域白费劲。王雪勤、李春明等队员估摸问题可能出在秦虹身上,要求分队上“秦虹线”,队员们的想法与分队长杜勇不谋而合。遂上了“秦虹线”,队员一直从秦虹上中学时查起。西安市86中、93中、5中这几所学校均是秦虹上过的学校。学校老师说秦虹喜欢唱歌,但功课学的不好,各门功课平均分数只有30分,上到初二就退了学。找到秦虹中学时关系最好的女同学,由她回忆,上学期间有4个人与秦虹有过“恋爱”关系。前三名均是学校男生,侦查员们都找到了,他们承认一块玩过,少男少女朦胧情、不知算不算“恋爱”。第4名男性叫周西民,是比秦虹年龄大出好多的社会无业青年,经常在学校门口骚扰女学生,秦虹与他即是在这种骚扰中认识、并有过来往的。前三名经考查均排除了作案可能,周西民家住西安市仁义村,侦查员们几次查找未果。就在杜勇分队寻找周西民时候,周西民同时也是长安路派出所管段民警许胜利注视的目标。“11·28”发案地就在仁义村的斜对面,仅一马路之隔。周西民吸毒、偷盗、无恶不作,一邻居因为给公安机关举报他吸毒的事,他拿了刀去行凶。吓得这户村民至今有家不敢归。一月前的10月26日晚,与戏曲研究院一墙之隔居住的一名画家家中被盗,逮住了名案犯供出同案犯为周西民。两犯均为烟鬼,同样是夜间持刀入室。许胜利将这些情况告诉了杜勇和6分队队长杨英民。大家认为周西民是不能排除的重点嫌疑对象。人抓不到,许胜利设法弄到了一双周西民的平板布鞋,经技术鉴定,认为与作案现场所留的足迹不符。足迹否定了,但专案组仍然没有放弃这个目标,遂将抓捕周西民的任务交给了6分队。6分队队长杨英民是北京公安大学毕业的年轻干警,在熟悉仁义村地理环境的基础上,他严密地安排了抓捕方案。1995年2且23日下午5时,杨英民得到“遥控讯息”:周西民出现了,蹲在巷子边他家的大门口,穿着蓝裤子、黑皮夹克上衣、布鞋。杨英民跨出了房门,队员们不在,他叫了4分队队长雷建平快速下楼搭出租车赶往仁义村。离仁义村不远的地方他俩下了车,两人都是普通便服,稍稍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向村里走去。这样的抓捕已经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赶到地点时,目标失踪了。凭直觉,这次没有失踪!杨英民没有见过周西民,但那个“蓝裤子、黑夹克”的人依然在他去过好多次的周西民家的门口蹲着。在快要接近目标的时候,那人扭过头警惕地打量、注视着,杨英民依然“散淡”地往前走,从那人面前走过之后,那人放松了警惕,杨英民又向前迈了两步,估摸雷建平快要接近目标了,猛然回首,两人正好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了下去,那人还来不及动作,两条胳膊已被钳制,杨英民伸手就从那人腰间拔出一把刃长1尺多的锋利匕首,跟着又拔出一把偷钱包用的长镊子。“啥事?啥事嘛!……”那人在发出这一句“挣扎”的时候,锃亮的铐子已经闪耀在了他的腕上!此人正是周西民。6分队的审讯室里,杨英民、王新华、郝丕齐三位干警分三个方向坐开,将周西民围在中间。“知道为什么抓你?”“不知道。”“好好想一想,这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啥也没做,出去浪了一圈。”周西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干警们打量着,心理不禁有几分泄气。这位周西民个子矮小,仅1米65,一副瘦弱无力的样子,左臂在以往的劳教途中跳火车摔残了,左手有几个指头也是在一次吸毒管制时自己用刀片挑断腕上的筋致残了。这样一个货可能是“11·28”的凶犯吗?他能杀死4个成年人吗?周西民是长期与公安部门打交道的主儿,审讯中他东一句、西一句,不着边际地胡搅和,几个小时过去了,只交待了几件无足轻重的偷盗案件。杨英民与其他分队的同志“会诊”,8分队队长冯爱民乐观地指出已供出的偷盗案件非常有价值。周西民几年前与他交过手,偷了两箱酒,证据确凿审讯了两天两夜还是不承认,是一个不多见的“硬茬”。这次这么快就供出他的偷盗行为,不难窥出他“丢卒保车”的心理。干警们加紧审讯,周西民再不轻易吐口,已经掌握的偷盗画家罗国士作品的案情也拒不交待。已经是深夜了,杨英民到另一间房子给长安路派出所民警许胜利打通了电话,详细了解了罗国士家失盗的情况。“您懂不懂国画?”审讯转入单刀直入。“不懂。”“你进过画家的家没有?”“没有?”“偷盗过画没有?”“没……有……”“去年10月26日深夜你干了些什么?跟你一同作案的人现在已被我们送到戒毒所,要不要来拉与你对证?”“……唉,就是了,我说、我说。”案犯终于承认了这一偷盗案。那晚他俩从阳台进入厨房,又从小客厅进入画室,卷了画用一块花布单子包起来,走到客厅还停下来仔细听了听,罗国士与家人均深睡未醒。走的时候,开正门出去,门没有拉上,害怕发出那一声“砰”的关门声。去的时候拿着刀子,但没派上用场。干警们心里明白,周西民这会儿丢掉的已不只是“卒”,而是“马”,是“车”,眼看兵临城下,“老帅”吃紧了。周西民接下来不再交代任何问题,指天发誓他再什么坏事也没做。说到的话题与“正题”八竿子够不着。干警们也索性与他“胡聊”,聊着聊着,杨英民突然将话题一转:“文艺路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不知道。”“戏曲研究院里,你都认识谁?”仍然是聊天的口气,但周西民分明有些慌乱,“戏曲、研究院?”定定神,“认得孙存蝶、任哲中……”他一个一个点着。“还有谁?”“没有了。”点出的一大堆人中,唯独没有点到秦虹。“秦虹跟你什么关系!”“……”周西民沉默了。室内的空气凝固了一般。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个“没关系”。让他仔细想想,仍然是说“没关系”,向他指出调查落实的他与秦虹的关系,他仍然低着头不作回答,半晌才辩白“过去认识”。前面交代偷盗问题时,摇头晃脑的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一提到“戏曲研究院”,一提到“秦虹”就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已经是次日上午了,大家不失时机地给周西民打了指纹、足迹、又给他带上了脚镣。“你知道为什么给你打足迹?”干警们的审讯更锋利了,周西民的防线渐渐崩溃,但就是不开口交待。杨英民、王新华、郝丕齐变换多种问法,仍未突破这最后的一线。这时,干警倪军、国辉进来了,他俩正在跑另一个案子,进来是想取碗去吃饭,已是中午12点了。他俩与周西民一对视,都觉面熟。“认不认得了?”国辉问。“认得。”周西民回答。因为吸毒拘留,国辉、倪军与他打过交道。“现在还吸烟不?”“还吸。”“一天吸多少?”“一天50块的一两包就行了。”因为遇见了“熟人”,房子的空气似乎“缓和”了。杨英民趁机走出去在另一间给国辉打了电话,谈了审讯的进展情况,让他继续“聊”,唱“白脸”,争取让其开口。倪军、国辉又开始与他周旋。周西民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喊“国哥”、“倪哥”喊得很勤。“倪哥、国哥,给咱弄碗肚丝汤,饿了。”倪军、国辉就让外面的人给他买了肚丝汤、馒头。吃了饭,倪军仍以劝说的口气说:“小伙子,这事你说能搁下哩?好汉做事好汉当,别再胡乱推。”周西民提出要先前的几位的干警出去,要单独与“国哥、倪哥”说话。房里只剩3个人了,周西民眉头紧锁,似乎内心痛苦异常,自言自语:“唉,混背了、不想活了”,突然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说:“倪哥,记,拿纸,12点35分,这功叫你俩立!”警营不眠夜周西民一旦开了口便口袋倒西瓜般一古脑儿供出了他的作案过程。去年ll月25日是他30岁生日,眼看生日临近,他还没有“收入”,为了不亏待自己的生日,他决计要干个“大的”,就选中了秦惠浪家,还选中了一个叫白俊杰的小伙作他的帮凶。24日下午,先去“踩点”,他俩拿了两张国画,以叫秦惠浪鉴定画为名,敲开了秦惠浪家的房门。是秦春梅开的门,屋里只有秦春梅与秦虹两人。从秦春梅嘴里得知秦惠浪到了三原县为人帮忙办丧事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他还说秦虹对他不冷不热。25日凌晨3时,他们翻墙进入戏曲研究院院内,爬上秦惠浪所居楼的楼顶,根据白天看好的方位,从窗口进入秦惠浪无人居住的画室,跟着就杀了王涛、秦惠浪。入室前以为房里只有两个女人,好对付。杀了两个男人后,心里很“毛”,走出王涛的卧室,客厅灯亮了,看见秦虹在客厅站着,上去就将秦虹杀了。这时,秦春梅跪着求饶,说愿意拿出所有钱财,只求不要杀她,他们答应了,等秦春梅取出现款后又将她杀了。走的时候找到钥匙从门口出去……周西民所交待的是真的吗?许多同志认为疑点很多。审讯过的杀人犯,从来没有一个像周西民这副神气,大大咧咧,交代得儿戏似的,审讯的间隙看到扑克牌还想打扑克。审讯期间几次要抽大烟,敢情是想混烟抽?另外,技术鉴定案犯是“门进门出”,怎么他说是从窗口进入呢?还有更为要紧的一条,周西民所打的新足迹经技术鉴定又一次宣布与案犯现场所留足迹不符。西安市公安局局长刘平再次亲临专案组指挥部现场。经研究,决定由分局刑警大队副队长白宝罗和市局八处卢刚这两位审讯经验丰富的同志再作审讯、再探虚实。周西民的足迹真的否定了吗?真的没有一点问题吗?在分局技术科从事摄影工作的王红卫脑子里多了几个问号。他的岳父过去一直干的是刑侦技术工作,他知道技术上判定不是绝对不出错的。晚上,他拿了罪犯现场的足迹和周西民的足迹,还拿了三角尺、分轨等急匆匆去找岳父,可惜没找到,也没有联系上。第二天一早,他又和杨英民一齐去市安全局岳父的单位找,这下找到了。一见面,王红卫就将片子递了上去,一看女婿这副神情,老岳父什么话也没问,也没向初见面的杨英民打个招呼,便全神贯注地看上了片子。他是老资格的技术员,是西北地区为数不多的几位有复核权的技术员,是我国最早的一批工程师,他叫张民安,同志们都亲切地管他叫“张工”。这时,他的神情全部交织在了对足迹的比较、鉴别中,“555”牌烟吸出了“咝咝”的响声,一支完了,王红卫赶忙又递上一支。近两个小时过去了,一包烟抽完了,他还没有说一句话。两小时过后,他询问了作案现场的情况才说:“有十几个特征总体相同,只有掌内侧轮廓线有些差异点”。当听到“技术上已经否定”时,他肯定地说出4个字:“不能否定!”这一结论对专案组无疑是一喜讯。张工被请到了指挥部,在这里他又看到了一张彩色片子,他分辨出那最主要的差异点是由另一个方向的另一只脚的一侧与本脚印重叠所致。最主要的差异点排除了。张工确定罪犯足迹与周西民的足迹大致相同。大家异常高兴,吴金彪副局长激动地说:“张工的一句话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白宝罗、卢刚一通宵的审讯也结束了,他们向指挥部汇报:周西民所交代内容可信,所说作案现场的房子结构、屋内家具摆设连同死者所处位置、所着衣服均与现场相符。周西民说到一个细节,说白俊杰在楼顶上往下翻的时候,戴的表被挂掉了。指挥部赶忙派人去戏曲研究院l号楼找表。经仔细寻找,终于在二楼的一户职工家的阳台搁板上找到了那只表。同案犯白俊杰的查找也早已展开。根据案犯交代的方位,干警们在北关的户口档案中用电脑查出了5个叫“白俊杰”的男性公民。最后确定是居住在自强西路省送变电公司家属院内的白俊杰。当干警们敲开白俊杰家的房门的时候,白俊杰的父母亲正和两位邻居利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玩麻将,电视正放着文艺节目,整个家里其乐融融,丝毫没有什么要“出事”的前兆。当弄清楚公安人员是来找他们的儿子时,白俊杰的母亲略显吃惊,问他儿子怎么了,干警们告诉她“出了点事,要找他。”他母亲告诉说正月十六和他媳妇去兰州旅游结婚去了,去兰州什么地方,不知道,儿媳妇是宁夏人,具体在宁夏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但她提供出后楼一小伙与她儿子一起出去过,知道路线。25日凌晨l点多,由干警李冬、苏毅、李昌义、封克利及司机杨大新组成的小分队驱车西行,开始了抓捕白俊杰的征程。这天晚上,文艺路派出所的干警们开始在白俊杰的家中守候。实在太累了,就靠着沙发合合眼,但必须有一人立着,如果都坐下了担心会不小心都睡着了。立着的人还必须不停地走动,不走动站着也会睡着。这天晚上,李冬的小分队在飞驰的行车中前进,太累了,就合眼打个盹,但必须轮换着有一人与司机搭话,提防万一司机也打盹睡着了。这天晚上,位于西安市东大街中段东侧的碑林分局二楼的指挥部里,刘平、吴金彪、陈树理、张复兴、张健康、刘希民等“头们”无一人回去休息,他们在研究指挥着这关键时刻的每一步举动。案子有了长足的发展,但能不能破案还要看下一着。白俊杰能否抓获?抓到了口供能否对得上?抓不到白俊杰,对不上口供,就不能说案破了。至今仍不能绝对肯定周西民就是案犯,大家能不着急吗?大家几次叫刘平局长去休息他都执意不肯,实在太累了就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迷糊一下。吴金彪副局长当过刑侦处长,是出了名的抓罪犯第一个往上冲的入,这会儿他在焦燥地踱着步子……夜,静极了,户外远处的路灯在疲惫地眨着眼。渐渐。大伙都躺在沙发上……突然电话铃响了,大家都同时弹了起来!跟着又是紧张的研究、安排……这是万籁俱寂的深夜,这是万家酣睡的深夜,酣睡中的人们知道公安干警们为破案是怎样度过他们的夜晚的呢?白俊杰是罪犯吗?白俊杰的母亲给守候在她家的干警们烧开水、沏茶,偶尔探问她的孩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干警们说:“有事,现在还没法给你说。”干警们说的是实话。白俊杰的母亲蹑手蹑脚走回卧室,又与丈夫一齐估摸。偷自行车了?孩子以往没这毛病么,再说,偷了自行车也不会是这阵势。妻子说“听说年前南郊发生了一个大案,把一家4口活活杀了,会不会咱娃与这些案子有关?”“放心!越是大案越没事,俊杰不是哪号人。”丈夫肯定地说。据查,白俊杰过去确实没有任何前科,从来没有与公安局打过交道。白俊杰一家4口人,小妹有弱智,父母是双职工,白俊杰很受器重,但平时的家教还是比较严。白俊杰的父亲的工作经常外出。一旦回到家他就要搜儿子的口袋,看有没有来路不明的钱,看有没有香烟。儿子长得白净高挑,文静腼腆,甚至被女同学笑为“没有男子汉样”。上初中的时候,一次被打得鼻青脸肿,见了母亲只是哭,反复追问,才说出在校门外让几个流氓打了,还要他第二天带50元钱给他们。母亲向学校、派出所报告了情况,收拾了那些流氓;还有一天傍晚,几个小青年抢他的表,正巧他父亲走来了,看见父亲他还不敢喊叫,父亲走到眼前了,他才说出了情况,父亲要回了表,喝散了那些小青年。这么一个儿子,会出什么事呢?公安人员盘问过他们去年ll月下旬儿子的行踪,他们回忆儿子白待业以来,只是出去学习过烹饪。他想继续深造烹饪技术,他母亲已在南关烹饪学校为他积极联系了。近几月有一段在家里闲呆的日子,一天----也就是1994年11月18日,他告诉母亲一位朋友要他去帮忙押车,管吃住,一趟下来给他赚400元,母亲完全是为了让儿子出去锻炼锻炼,便答应了。儿子走时收拾了毛巾牙具和两件衣服。又伸手向母亲要钱:“妈呀,给我点零花钱。”母亲给了他20元。“再给点、再给点。”儿子的话语带着在母亲面前的娇情,他母亲就又给了他l0元钱的一张。儿子一走好长时间没回来,做母亲的十分后悔没有多给儿子带点钱。年前突然来电话说他找到了对象,不久要一起回来,父母觉得儿子做事太唐突,但还是收拾了一番房子。正月初五,儿子携同媳妇及媳妇的父母一同来了,有媳妇的父母跟着,白俊杰的父母心里踏实了些,起码说明这“媳妇”来路是清楚的。加之这媳妇一进家门就又是拖地、又是洗衣服,看上去是个过日子的人,白俊杰的父母也就没再埋怨什么。原想隆隆重重办喜事,不想白俊杰说他结了婚仍然还要和媳妇去宁夏开服装门市部,等干上几年赚了钱再回西安来开饭馆。去宁夏得要不少钱,为了节约钱,婚事就简办了。开饭馆是白家一家人的夙愿,白俊杰择业烹饪,也是为将来开饭馆打基础,而开饭馆的直接目的就是为了让弱智的妹妹能够在他们自己的饭馆里洗个碗、刷个盆,一辈子得到照顾。白俊杰最疼自己的妹妹,正月回来时给妹妹买了一个会出声的大布娃娃。正月十六走的时候,家中拿出积蓄的4000元,又外借了4000元,再加上婚事上的1000元礼钱共9000元。由白俊杰的母亲递到了白俊杰的手上:“娃呀,出去好好干,你看妈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这月的生活费都紧张了”。“妈呀,那就给你放下几百元吧。”做儿子的赶忙往下放钱,但母亲拒绝了。“混不出个人样别回来见我!”这是他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最迟过年回来,待客哩。”这是做母亲的最后一句叮咛。她当时只是想96年春节在她的姊妹们中该轮到在她家聚会了,儿子会炒菜。儿子就这么走了。想不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她本来心脏就不好,这时更加翻江般翻腾着。不谙世事的女儿睡了,她又一次俯在儿子和儿媳的新婚相框前,双手抓住相框,眼泪夺眶而出……抓捕白俊杰李冬分队于25日下午2点半到达兰州,在兰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积极配合下仍然未能找到白俊杰。白俊杰的媳妇刘淑霞工作过的电子公司宾馆说刘已离馆多时。在这家宾馆查出白俊杰、周西民多次在这里住过,去年ll月26日——作案后的第一站就住在这里。刘淑霞的一位表哥告诉他们可能回宁夏刘淑霞的家中去了。经与西安的指挥部联系后,决定留封克利、李昌义两名队员在兰州守候,其余人员转赴宁夏。指挥部还告诉他们,次日上午12点将有刘希民队长和市局卢刚乘飞机赶赴宁夏协助工作。车子驶出兰州市区的时候,李冬看了下表:又是深夜3点多了。西北边陲的早春,寒意料峭。地野空旷,百八十里帮碰不到一部车、一个人,想问问路都没法问。次日上午驶达了宁夏中宁县渠口农场一队——刘淑霞的家。快接近刘淑霞家院落的时候,李冬一行下了车,在周围观察了一番地形地物。已是11点多了,院里没有人。风十分大,身体瘦弱的人抱住树杆才能站稳。望着刘淑霞家的房门,李冬反复思量,动手?还是再等等刘队长他们?以往抓逃犯,起码布置4:1的优势兵力,现在加上司机只有3人。房内究竟有多少人?万一到手的人跑掉怎么办。思考后还是决定等刘队长。刚一会,刘队长、卢刚连同刘队长在当地的几个部队上战友一同来了。一碰头,当即安排了行动。原计划让刘队长的战友用当地口音叫门,不想一进院子就发现一高个子后生在院里喂狗,李冬见到过白俊杰的照片,一眼认出这人就是白俊杰。“小白,干啥哩?过来给你说个话。”李冬尽量以平和的气与对方打招呼。“嗯——?”白俊杰一看几个陌生人向自己走来,手上的马勺立时掉在了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刘队长、李冬、苏毅等干警大跨步已到了眼前,须臾即给他戴上了手铐……警车押着白俊杰、刘淑霞向银川市驶去。“抓我干啥?”车上,白俊杰问。“你说抓你于啥?”“是不是重婚的事?”原来,刘淑霞的前夫因犯罪被判处8年徒刑,而她在尚未与前夫离婚的情况下就与白俊杰结了婚。“重婚不是我们管的事,我们是西安市公安局的。”银川市的“太阳神”宾馆,刘队长和卢刚对白俊杰进行了正式审讯。白俊杰只是说认识周西民,丝毫不吐露他与周西民做过什么。审了好久,只说出他给周西民买过手套。卢刚是审讯过周西民的,三绕两绕,白俊杰又交代出他给周西民买过两把杀猪刀。但仍不提他与周西民干过别的事情,周旋了好长时间,刘队长与卢刚一合计,决定单刀直入,遂问他1994年11月24日晚上干了些什么。白俊杰不加思索,陈述他那天晚上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假如白俊杰说想不起来,倒还合乎情理,他能记得这么清楚,实在让经验丰富的刘希民、卢刚高兴。他俩心中有数,就用各种道理及已经掌握的事实暗示他,在气势上将白俊杰赶到了“绝路”。白俊杰的防线被彻底击垮了,但还是在顽抗,还是不开口。刘希民采用迂回战术询问他父亲干啥、母亲干啥……说到父亲时他情绪木然,说到母亲的心脏病,他有所触动,说到他的弱智妹妹,他重重地低下了头。刘队长问:“你妹妹以后怎办,依靠谁?……”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一声不吭,沉默了差不多有l0分钟之后,突然扬起头说:“刘叔!卢叔!你们留我一条命,我要抚养我妹妹!”他终于开口了。白俊杰交待:他是去年9月份才认识周西民的。预谋时他特别害怕,周西民说没你的事,不要你动手,只要你帮一下忙,弄下钱给你交烹饪学校的3000元学费,还可以办饭馆。还说万一出了事,一人担,绝对不会供出他。白俊杰就糊里糊涂地跟上了周西民。直至在秦惠浪家的楼顶上往下吊周西民之前他还说了句“咱不要干了”,但最后还是干了。审讯进行了整整8个小时,当最后白俊杰在笔录上签字的时候,已是深夜3点多,这时的白俊杰,似乎明白了自己做下的事不是“刘叔”、“卢叔”能保住他的性命的,他面对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铁的法律。就要上车出发的时候,他突然对刘队长说:“刘叔,求求你!你现在一枪把我毙了算了,我无脸回去见我爸我妈!”警车驶上了返回西安的路。这是第3天夜行车了。3天来,干警们没有睡过1分钟,3天来只吃了两顿饭。为防不测,坐在白俊杰两边的卢刚和李冬用两副手铐将自己的一只手和罪犯的一只手铐在了一起。车窗外,是河套平原凛冽的夜风。欢呼在子夜白俊杰在宁夏吐口之后,刘希民抽隙打通了西安市指挥部的电话,“家里人”都焦急地等待着啊,只要两人口供吻合,就是“11·28”大案告破了呀!吴金彪局长冲着话筒喊:“你再说一遍,破了没有呵,破了?破——了——!”指挥部里所有的人一下都跳了起来,楼上的干警们闻讯都奔进会议室来了,大家喊呀、叫呀、跳呀、鼓掌呀……激情要将楼顶掀一边了!所有的人都喊出了喜泪!86个日日夜夜,不就为了这一刻吗?每个人心口上的重负同时一下揭走了,能不欢欣鼓舞吗?不知谁出主意说大家掏口袋买东西吃,大家同声响应,领导们带头将口袋拉了底朝天,刘平局长拿出的最多,是500元,下来是300元、200元不等,一下集了两千多元。香蕉、苹果、芦柑、方便面都买回来了。大家大吃开了,方便面吃得最凶,几箱子快吃完了,已经是深夜3点多,干警们泡了一碗又一碗,仿佛胃口一下子开了……——那场面、那情景,苍天为之动容!刑侦干警这一行,一年愁一时喜啊,此时不乐还待何时!对于这一支队伍,我们局外人真正了解吗!社会治安不好,人们习惯地损贬公安人员是“吃干饭的”,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社会治安问题是综合因素形成的,怎么能归咎于某一家。假如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社会氛围,做一名公安人员是多省心的事呀!搜查、抓捕多在夜间行动,他们不能像常人一样夜间休息;发案时间大多在吃饭时间,他们没办法和常人一样按时吃饭。长久的饮食不规律,干警们大多脾胃不好,方便面就成了他们的最佳伴侣。只有干警才知道方便面在他们心上的份量。8分队队长冯爱民被评为区“十佳卫士”,将获得的l000元奖金全部买成方便面送给了专案组。一位干警的妻子在丈夫不回家的日子往墙上画圈,一月来竟画了26个圈。一位干警的儿子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争吵,小朋友没见过他的爸爸来幼儿园接过他,就是说他没有爸爸,他喊“我有爸爸!我爸爸是公安局的,有枪!”争不过众多的小朋友们,他就打电话给爸爸,哭着求爸爸来接一次他,证明他有爸爸,这位干警抓着话筒滚下了热泪……苦了干警们,也苦了干警的家属们!本应是共同担当的家务他们均一身担了。甚至在他们住院躺在病榻上的日子里,都看不到丈夫的影子……请理解你们的男子汉吧!多少“好警嫂”为支持丈夫的工作——国家的公安工作,付出的太多、太多,人民感谢你们!1995年2月27日晚上,刘平局长在有几十家新闻单位参加的新闻发布会上郑重宣布:“11·28特大抢劫杀人案告破!”喜讯像长了翅膀,迅即传遍了古城各处,整个西安市沉浸在一片兴奋之中!在喜讯传播的日子里,一场春雨潇潇洒洒下了起来,喜讯像这霏霏春雨,浇灌了久渴的关中大地,滋润了古城人民的心田!何以有今天?周西民、白俊杰何以会走到今天?“我几十年的教育比不上人家几十天!” 白俊杰的父亲为儿子伤透了心。白俊杰的母亲失声痛哭、悲伤欲绝:“我的儿子怎会……这样……你们不要太恨……他……”,一个大案的帮凶,人们怎么能不恨他呢?只有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是他唯一的母亲!是周西民将白俊杰拉上犯罪道路的,这是直接的原因,间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社会上一些为富不仁、“谁有钱,谁英雄”的歪风混淆了他的是非标准;充斥荧屏的打斗残杀使他轻视了生活事件的严肃性;法律上的无知使他看不到事情的严重性;阅历上的幼稚使他上当受骗、走进不能自拔的泥沼。牢房里,他一提到父母小妹便泪流满面,他“糊里糊涂”葬送了自己的一切!白俊杰的路足以使多少涉世尚浅的年轻人警觉——从好人到坏人并不遥远,一步之错便可追悔莫及!周西民的母亲激愤地说:“好,好!给国家除了一大害,为我们家里也除了一大害!”周西民不除,保不准哪一天一家人又要遭殃,为向父母要钱,他同样挥着刀子行凶;他母亲教育他的时候,他竟然能说:“走一边去,你不是我们姓周的人,不跟你说话!”“他不是人,是一只狼!”这是周西民的母亲对周西民下的结论。周西民天生就是一只狼吗?不是!小时候调皮捣蛋是真,富裕的仁义村给他养成了好逸恶劳的劣习也是真,但真正使他由人变成狼的祸首是“毒品”。自从染上毒瘾,他用尽了积蓄,荡尽了家产。偷、抢、劳教成了他的寻常生活。他也想戒毒,但终未戒掉,对毒品的渴望使他像魔鬼缠身一样,不停地偷、不停地吸……渐渐地,他完全丧失了礼义廉耻,完全变成了一只狼。这次作案的直接心理就是靠小偷小摸维持吸毒的生活“太累了”,“不想活了”,于是铤而走险“干大的”,“干好了算走运,干不好死了算了。”杀了人,会有“走运”的吗?出逃后,他每天晚上靠吃五六片安眠药才能睡着。抓回后他坦白:事后十分害怕,一怕楼顶往下吊那情景,头晕目旋,“摔下去就没命了,现在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再下那么一回。”二怕想起那些死人的脸,一闭眼就看见4个冤鬼来向他索命。三怕公安人员抓捕。春节时他闪回到仁义村,找到一直住在娘家要离婚都找不到他的影子的媳妇说:“离什么婚,我活不久了,我得癌症了。”是的,杀了人的人,不管早晚被抓捕,都是得了“癌症”的人!吸毒是“11·28”大案发生的根源,吸毒是众多的偷盗、抢劫、杀人的滥觞。采访中,听到了不少“禁毒法不严”的议论。记者看到的有关禁毒的条款是1990年全国人大制定的,吸毒在我国是近几年才渐成“气候”的,我们的法律条款是否要尽快适应“飞速变化”的现实呢?现在仍在吸毒和正跃跃欲试者是否能在周西民穷途末路教训面前幡然转身,另踏新途呢?分局的陈树理、张复兴局长没有向干警们兑现“给大家放几天假”的许诺,诚如刘希民队长所言,“发案就是命令,犯人‘指挥’着我们。”市局8处在“11·28”破案两小时后,即由张健康副处长带领赶赴户县投入了另一个大案。功臣们放下庆功会上得来的花束,来不及体味一下幸福的喜悦就投入了新的案件。一批罪犯人头落地了,总还有一些人在以身试法。尽管每个案件都不相同,但临刑前的话语却都一样: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有用汗水换取收获,才会过得心安理得,才是人生的幸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真谛”对于那些欲试国法的人应是宏钟大吕的警策!为了让我们的公安干警们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囫囵觉,为了让我们的妻子儿女、父老兄妹都不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为了让我们国家真正跻身于世界强国的行列,让我们共同营造一个平安祥和的社会环境吧!附秦惠浪诗:惠浪登车将欲行,忽闻某人唱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某人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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